

谚谣出于街头巷尾,经过长期积淀,约定俗成,成为坊间智慧的结晶,后人观风知俗的窗口。老昆明的世态炎凉、人情风俗、价值观念,尽在老昆明的谚谣中。
谚谣是老昆明城的镜子。地处大小“三山一水”之间的老昆明人,很看重自己的生活环境。他们认为“有城无花,民心窄狭”;“有城无树,民心躁怒”;“街巷绿荫,凉快爽心”;“城多树与竹,疾病不进屋”。花木有利身心健康,就是家中,也“莫嫌天井小,多栽花木养小鸟”;“街上花香木秀,居家延年益寿”。
不仅如此,老昆明人还重视城郊的林木和水土保持:“山上树多水长流,河堤树多掀浪头”;“城外山不青,栗炭贵如金;城外乱砍树,城内无房住”;“城外森林多,城中疾病少”;“春插杨柳夏栽桑,正月种松好时光”;“三年护林人养树,十年成林树养人”;“绿了荒山头,油盐柴米不用愁”。不能“毁一片林,荒一片城”;“折断一枝荷,烂掉一只藕”;“一年烧山十年穷”。
老昆明人为城市“相面”,亦有谚曰:“一见市容,就知民风”——“穷城出将,富城出相”;“街心泼污水,行人跌断腿”;“门口养恶狗,过路难行走”等。
昆明是山城,旧时交通不便,“望见城,走死人”。所以,“若要城市富,四通八达都修路”“山上建城,街顺坡行”“屋檐要宽,街面要平”“大街要宽,小街忌弯”,而“城有空旷坝,再挤也不怕”,这已经有城市避难所意识了。
旧时昆明多火灾,于是又有谚语:“城里街连街,小心防火灾”,“家家都有风火墙,隔断火害少祸殃”。
旧时昆明更多水患,这也有办法:“城在水边高筑堰,城在山前低开沟”“水边城要护,堤岸要牢固”。
旧时城乡差别大,“乡下好耪田,城里好赚钱”“宁在城里卖豆腐,不在山中当财主”。城市对乡下的影响大,谚语就有“城里好读书,乡下好养猪”,还有:“城里讲迷信,乡下鬼敲门”“城里看重读书郎,四境八乡无文盲”。
老昆明人在城里择业,也有自己的标准:“坐城选职业,先看哪样缺”,又认为“树搬三架山难活,人改三次行无能”。在老昆明人的谚谣里,工商很重要:“工商盛,城市兴”“坐城不做工,坐吃山空;坐城不经商,卖掉棺材板。”一般来说,“城有工匠,百业兴旺”,但“物产不能四方走,抬着金碗也讨口”。
老昆明人还看到了城乡经济的互补关系:“农民不赶街,城中必有灾;农民少赶街,工商要看衰”;“城郊要有鱼米乡,日子好过利工商”等。不但城市农副产品要靠农村供应,城市工业产品也需要农村市场:“城里工商,销路在乡”“城郊农不富,工商无出路。”最后的结论是:“城不护农,冷落受穷。”
在老昆明娃娃的歌谣里,老昆明又可爱很多。

提到昆明建城,旧时有儿歌唱道:丫乌丫乌团团,火烧龙船。有人买米,掼下海底。海底陷落,摸也摸不着。官兵下马,救起一只癞蛤蟆。爬上一只金龟,一崴一崴朝前追。追过圆通山,力气耗干。就地躺下,慢慢长大。太阳出来火烧云,变座大城叫昆明。
在乡间娃娃的歌谣里,昆明有点儿神秘:东寺街,西寺街,城里街,对排排。妈妈说,小乖乖,年纪小,莫上街。爸爸真奇怪,天天跑街街。又不会打失,自己走回来。
昆明城不大,但是很魔幻:磨哩转,磨哩转,转到城里赶早饭。赶早饭,挑着担,得胜桥头卖鸡蛋。东寺街上卖鸭蛋。磨哩转,磨哩转,迷了路,丢了担。南屏街有西洋镜,圆通山里看大象。菜海子边看划船。磨哩转,磨哩转,转回家来吃晚饭。
城里的娃娃则这样唱:乡下人,上街来,赶街街,卖菜菜,挑萝卜,挑菜薹。妈妈说,学勤快,光会吃,懒材材,多做活,有能耐,勤快娃娃人人爱。
在娃娃眼里,昆明城里城外的街子各有各的买场:大板桥,耍一耍,新箩箩,耍回来。官渡街,耍一耍,白饵块,耍回来。小板桥,耍一耍,凉篾帽,耍回来。昆明城,耍一耍,新衣裳,耍回来。
更有:小青蛙,不要叫,小狗狗,在睡觉。盖上被窝闭上眼,梦里来到小板桥。
娃娃们对昆明四城门的“吃场”印象深刻,经常淌着口水唱:一出东门东又东,东门买点小花红。二出南门南又南,南门买点小橄榄。三出西门西又西,西门豆腐白稀稀。四出北门北又北,北门买点烧玉麦。
在娃娃的眼里,昆明城门也不好过,于是有“过城门”游戏:两个娃娃伸直手臂,高高举起,相对搭成“城门”,其余娃娃排成纵队,顺序绕圈从“门”下钻过,这时一问一答地唱道:城门城门几丈高?三十六丈高。三千兵马可容过?有钱只管过,无钱耍大刀。什么刀?春秋刀。什么春?草春。什么草?铁线草。什么铁?马口铁。什么马?大花马。骑花马,拿宝刀,钻进城门挨一刀!
还有“简版”的:城门城门几丈高?三十六丈高。骑匹马,买把刀,钻进城来挨一刀!
“刀”字音落,“城门”倒下,罩住谁谁就是输家,就该他来搭“城门”了。罩不住的就可以轻松地唱道:城门城门几丈高?城门三十六丈高。骑匹马来么坐着轿轿,走进城来么到处绕绕。
据说这个“钻进城来挨一刀”和当年的“城门税”有关。农民进城买土产,进城门就要交税,先“挨一刀”才进得了城。把“挨一刀”唱成歌谣,玩成游戏,用今天的话来说,老昆明娃娃堪称快乐的“段子手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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